第一章 再见
“真是那个？”
如今学生的饭桌上也离不开酒。
“对了，明天晚上杜老师请学生会的同学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她绝口不提那晚上的事，只是把眼下的问题说了说。
舒莞嘴角微抿，“可我就喜欢那款。如果等你们调货，要多久？”
他却毫不顾忌有第三个人在场，年轻男人的声音是伴着凉风送来的，诚恳的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这不仅是叔叔阿姨的想法，也有我的私心在。”
舒莞一手托腮，似是感兴趣了些：“什么助理？”
即便是酸溜溜地要求学院给出解释的学生，也无可否认比起舒莞的综合实力，自己确实技不如人。当然，更多对舒莞不熟悉的同学只是感慨这个传闻中的白富美女生，又在简历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结果在学院里也引起了一阵风波。
只有沉浸在功课里，解开一道又一道抽象的难题，不用费尽心机的拿捏与人交往的尺度……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自己是纯粹的在享受这个过程。
“可是我想参加大四的那个，老师，你把我的简历也放进去好不好？”她忽然停下脚步，借着醉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年轻女孩的脸蛋是真的漂亮，睫毛微微闪动，里边流露出的恳求神色令杜磊觉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绝。他正踌躇的时候，她的脸更红了，轻轻踮起脚尖，伸出双臂拢住了他的脖子，像是孩子一样晃动身子，软软地说，“……老师，你帮帮我好不好？”
挂了电话，舒莞右手手肘靠着车门，手掌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通的瞬间，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些惊慌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一笑，其实大可不必，她没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谢谢您。”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有兴趣同她玩下去。
舒莞笑了笑：“学姐，你赶紧吃吧，化了就不好吃了。霍先生，我先出去了。”
十点钟的时候，舒莞坐回桌边，书桌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本习题册和一叠草稿纸。
直到课程结束，她听到秦教授说：“瑞德即将和我们学院一起启动实习生计划。我们学院大二以上的学生都可以申请，霍先生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我们学校，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不是要等半年么？”华晋踩下了刹车，等红灯的90秒时间里，他的右手不经意放在她的腿上，轻轻摩挲着，“我让人找找，没准能早点买到。”
舒莞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把钱包收了回去。
周一是满满的课，下午第四节下课后，舒莞接到了王一得的短信，“聚香园二楼包厢，赶紧过来吧。”
“学姐？”舒莞走上前几步，把甜品放在桌上，又转向霍永宁，“霍先生，甜品到了。”
还能记得手术刚完成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肿的像是猪头一样。麻药渐渐退去，那种痛楚一阵阵地袭来，由浅及深，她就直直躺在那里，清醒而刻骨地体会这种感觉。
从前舒莞对学院里的这些聚餐毫无兴趣，可这一次，她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教室里同学们都没走，闹哄哄地都在询问实习生计划的表格在哪里领取。
“……好吧。”男生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表情沮丧而失落。
舒莞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顿了顿，打错了一个单词。
霍永宁俊秀的眉皱了皱，“你还没吃饭。”
对方一口拒绝：“不行，我没权限。”
许是见她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王一得有些紧张，随口又找了个话题：“我昨天在办公室还听到辅导员在和瑞德的HR联系，说是他们急缺一个助理，打算在大四学生里找……”
杜磊是P大商院的研究生，兼任辅导员，因为年纪比学生们大不了多少，所以和学生们很容易就打成了一片，就连女朋友都是商院大三的女生宋莉。
他的手愈发不怀好意地往上摸了过去，舒莞没有躲开，只是凑过去吻住了他，灵巧的舌头顺势钻进去同他纠缠。
华晋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这吻勾起了一阵火，恨不得就在这里把她要了。可偏偏她还推了推他，“绿灯了。”
“那好。”提到心爱的包，舒莞的表情忽然生动起来，“到时候我给你钱。”
不知道为什么，她敏感地察觉出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男生的手机没有密码，她径直点进了微信。
热水花洒下边，她用力地拿磨砂膏擦拭身体，洗到肌肤泛红，这才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光裸着身体擦上润肤露，又穿上睡衣。
霍永宁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女生目光微扬，望向了舒莞的方向。
回炉重造，总要付出代价的，却没有丝毫的后悔。
舒莞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走过去接过电话，声音柔柔地有些抱歉，“你怎么打宿舍电话了？”顿了顿，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惊呼，“呀，没电自动关机了。”
舒莞面无表情地扔了垃圾，折返回宿舍的时候放重了脚步，开门的时候里边已经是一片安静。
他前段时间去北欧出差，想必是从那里带来的。
只是舒莞自己却知道，其实她费尽心机求来的这个机会，也就是外人看着眼馋。真正进了瑞德，做的不过是些端茶送水的琐碎小事。
不过今天她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打开了电脑，熟门熟路地敲开了QQ上一个亮着的头像。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去握住她的，“让我……吃了你？”
“真恶心啊，又来炫耀……”
皆大欢喜。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也是一样的道理。
舒莞又看看身边的王一得，若有所思。
舒莞轻轻压抑住心底的失望，点完餐，不经意地和同事闲聊：“霍先生在我们学院做过讲座，后来女生都疯狂迷恋他。”
有一种再见，是经年后再次遇见。岁月流转，带走了曾经时光，猛然抬头，心中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竟站在你面前。可是，你只认识他，他再也认不出你，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华晋自小到大，从来都是年轻女孩倒贴着追他，可自从认识了舒莞，她就这么不即不离地和自己相处。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和他有些亲密的举动，可从来不会让他跨过最后一步。他自诩有风度，也从不强迫女生，可是只要面对他，时时觉得似是有一只小猫在挠自己的心口，这种感觉真是有趣而焦虑。
“哎呦，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老师……你帮不帮我？”
舒莞并没有在意，同她们打了声招呼，把包放下，在自己的书桌上找那本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的辅导书。
舒莞安静地听着，最后杜磊说，“我知道，霍总身边的职务我们当然是精挑细选的，每个学生都很优秀……”
身旁的男生还要同她说话，却见她专注看书的样子，长睫忽闪，一时间有些怔住了，那句“一起吃午饭”就没有说出口。
要保持如今身高167，体重92斤的身材，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她们是在校文艺部认识的，有几次一起节目排练，也一起吃过饭。
“七点半？”
电话那头犹豫了很久，他终于答应下来。
转眼又到月末了。
“你认识她？”霍永宁站起来，这句话是对韩子乔说的。
走出门外的时候，她有意顿了顿，门还开着一丝缝隙，却清楚地听到里边三个女生的声音，“……她又换了个包，什么牌子的？”
这是她的习惯，每个月末分析收入和支出，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下个月也能改进。
底下安静了数秒，然后像是有人把一碗水泼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刹那间炸了！
“没关系啦，一起来嘛！”
她翻开其中一页，心无旁骛地开始做题。
“你点了什么？”霍永宁并没有在意这里多了一个实习生，只是注意到她的年纪，“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吃什么？”
顾晓晨离得近，接起来“喂”了一句，随即对坐在床上的林露挤眉弄眼，“王一得的电话……”
她满心欢喜地抬起头，笑意满满的时候眼角都是弯的，“你怎么买到的？”
“我不是院学生会的……”
“今天霍先生请的银行信贷那帮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没撞见还好，撞见了还不得喝吐了回来？”刘洋低了低头，一边做事一边说，“她去反倒没事，一看就是个学生，送了东西就走，不会有事的。”
期间杜磊出门接了个电话，舒莞从洗手间回来，靠在角落，听到杜磊的声音，“是，我知道的……每天工作三天。我明天就把大四符合规定的学生简历发过去……”
“不是说好我请吗？”舒莞被他拦住了，轻轻蹙起眉，“别跟我客气啦。”
LEBOY蛇皮白色限量款。
霍永宁看了眼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之前秘书室刚走的女孩姓林。”
想吃却吃不到，让他觉得有新鲜感，时不时地会送些小礼物讨好她，也是笃定某一天她会被他收服。
“机车包吧？”
舒莞很冷静：“杜老师，系统是死的，可是操控系统的人却是活的。您可以让领导帮我打声招呼吗？”顿了顿，“如果不行，那我只能自己去找学院领导了，这个实习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的晚餐，必须十分控制。
挂了电话，舒莞没有立刻走，在大厅坐下来，打开随身带着的ipad单词软件，开始背单词。背到第八个的时候，杜磊发短信过来，“可以去办手续了。”
周三上午只有两节课。
“这倒不清楚啊，不过杜老师选了大四师兄师姐排名前十的简历，打算整理一下发过去，职位应该不错……”
王一得一见到她，立刻笑意满满：“没关系。舒莞，这是王老师让我给你的辅导时间表，还有两个月时间，你下次记得去。”
这天在实习的时候，华晋打电话来和她聊天，忍不住和她半开玩笑：“非得去瑞德当个茶水小妹干什么？你想去哪里实习，我帮你想办法。”
杜磊倒没有多喝，只是舒莞脚步略略有些踉跄，他只能扶住她得到手臂，“女孩子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到门口我帮你叫出租车吧？”
“这是霍先生在万豪的常住房卡，你早点过去，要是他们都还没到就把东西放在房间里，再告诉小魏一声。”
“什么？”舒莞接过来，却没急着打开。
挂了电话，舒莞觉得有些头痛，许是这几天老加班，睡眠不足的原因吧，只觉得华晋分外缠人。
去学校后门的路上，舒莞随手把自己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随意的用皮筋结好，松松坠在胸前。又对着小商店的玻璃门照了照，她今天穿着宽松的奶白色兔毛毛衣，露出里边红色格纹衬衣，黑色leggings长裤和一双马丁靴。
她把身体屈成一个虾米一样的姿态，半张脸更深地埋在了枕头里，唇角的笑意却越发的嘲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直觉没错。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个黑眼圈，她不得不敷了一个急救面膜，然后细细地用遮瑕膏补上，这才出门。
推开包厢的时候，里边已经有了不少人。
P大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自然汇聚了各地出类拔萃的学生。当然，这个名校的一些名额，是为社会资源而设的。这部分学生往往没有太过优秀的成绩，但是出身不凡，家族对学校贡献良多，他们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普通的P大学生很难打入进去。
“可他真的很好看啊……”
她只笑了笑说：“我胃口本来就不大，你吃吧。”
“朋友带的。”
下课铃响了，秦教授陪着他离开教室。
P大的商学院全国排名第一，里边的学生大多是高考的佼佼者，在这其中挑选10人，可见竞争之激烈。
明亮的日光灯下，王一得唇角边有一颗青春痘，鼓鼓的红红的十分显眼。许是因为舒莞的这句话，他十分受鼓舞，“我请你吃好了。你今晚有空吗？”
她有些犹豫地望向后排，忽然有人冲她招手：“舒莞，坐这里！”
王一得匆匆跑上讲台，摁响了话筒，“同学们再等等，今天秦老师请了嘉宾来给我们做品牌营销的讲座，在路上，马上来了。”
照例风度翩翩地送她回家，华晋等她自觉地凑上来送上一个吻，一侧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暧昧地说：“什么时候请我上去坐坐？”
她眉眼弯弯，声音欢愉，“谢谢老师。”
霍永宁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舒莞身上掠过，因为是陌生人，只礼貌性的微微颔首，旋即对女生说：“我先回公司了。”
“那我先走了，周末——”
“帮我加一份。”一道男声插|进来，低沉悦耳。
她对今天的状态很满意，走下二楼，隐约能看到门厅坐着的男生，她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在手腕和耳后稍稍抹了抹，这才快步走过去，笑容明艳：“嗨，等很久了么？”
舒莞同他寒暄了几句，拿出教材。
可最近……他的占有欲似乎强了许多。
舒莞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学院推荐我来这里实习的。”
舒莞觉得自己的解析几何薄弱了一些，问题也比较多，拉着老师问了许久，最后一个个把习题本上的疑惑问题解决，才隐隐有些轻松的感觉。
“不行呢。”舒莞抱着那叠资料，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马上要回家，我们约下次吧。”
里边果然还有一个女生，却坐在霍永宁的位置上。而霍永宁则背对着门，随意地坐在桌子上，长腿搁在一旁，低头同她说话，背影那样温柔。
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目光落在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深吸了口气，又低下了头，凶狠地吻下去，那句“不用谢”也逸散在唇齿的呻|吟间。
“没什么……”舒莞回过神，“店里说会给我调货的。”
这门课是P大商学院的经典课程之一，讲课的老教授名声斐然，时不时还会请商界巨子来给学生们讲座，有时候旁听的学生能站满阶梯教室，可见其热门程度。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掐，闷声轻笑，“等我看到你的诚意。”
这个出口因为在后门，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停着，一男一女正站着说话。
她补了补橘色的唇膏，快步走向那辆车。
她一抬头，看见顾晓晨和林露站在不远处的花坛，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大家用同情地目光看着她走到门口，她突然间又折回来了，“糟糕，我结尾的时候拼错了一个单词……”急匆匆地修改，重新打印，这才又一次进去。
王一得有意顿了顿，然后宣布了一个名字，“霍永宁。”
办公室静了静，秘书们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上司，没人说话。
她很快坐起来，从沙发上翻出那袋巧克力，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舒莞相当识趣地迅速拉开车门，“我先走了。”
周六全天，学校给参加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的非数学专业同学进行辅导集训。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顾晓晨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往自己书桌底下掏了掏，拿出了一本满是灰尘的书：“这本吗？我的书桌瘸了一角，不小心——”
他们走的是近路，抄进一片小树林，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舒莞踏进百人大教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
年轻男人穿着浅色衬衣、深色长裤，头发短短的，五官很好看，只是眼角眉梢都有几分轻佻又骄傲的感觉。
霍永宁从驾驶座下车，单手扶着车门，若有所思地看着韩子乔，沉声说：“刚才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
舒莞隐约听到几句话。
犹豫了一会儿，她输入了三个字。
她歪着头笑了笑，笑容很甜美，却又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顾一起地低下头，搂紧了怀里的女孩子，用力吻了下去。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是什么味道，许是某种花香，甜甜的，却又不腻。
舒莞有意问了句：“我去吗？”
他的穿着很严谨，单排扣的西装背心留了最下边的一颗纽扣未系，上衣则只扣上了中间那粒，显出异常挺拔的身姿。鬓角修理得十分清爽，单眼皮，嘴唇微薄，下颌中央是一道浅浅的美人沟，他的目光并不过分凝注在某一点上，眸色是温和疏离的琉璃色，似乎在看着教室里的每个人，声音低沉悦耳。
因为在这里上班的缘故，舒莞每天多花了半小时在妆容上，干净中带了小小的妩媚，尤其是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用自己挑剔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很完美。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舒莞丝毫不意外，尽管她不是大四的应届生，可她从来都有自信，能在面试这个关口脱颖而出。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同款一模一样的手机，滑动接听。
“好，一会儿见。”
她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跳下车，帮她拉开车门，用一种亲昵而讨好地语气说：“明天没课么？”
比起那种不清不淡的婊子，她恶毒、虚荣、不择手段一百倍还不止呢。
对方还处于离开状态，没有即刻回复。
舒莞和这个年轻老师的接触不多，偶尔听到几句同学们的聊天，都是夸奖的话。说他长得蛮顺眼，又是本地人，家境也不错，难得对女朋友也很体贴专一。
舒莞依旧笑容满满，“老师，您帮帮忙好吗？我要参加的实习是学校同意的……”
韩子乔怔了怔，没有否认，只说：“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别人。”
“……你先走吧，被人看到不好，我还要去上课……”
他心神一荡，因为开着车，只觉得车里暖气高了些，“你怎么奖励我？”
“谢谢。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杜磊笑呵呵地说：“坐啊，好久没见你来院办了。”
这年头好女孩很多，不修边幅的好女孩更多，可是……幸运的，却实在不多呢。
韩子乔是P大艺术学院大四的学生，许是学舞蹈的缘故，身姿柔软，长得又美，一进校就得到了男生们的热烈追捧。只是她太低调，加上家世极好，这种追捧渐渐变成了“只可远观”，因为太过优秀，连女生们都没法排斥这样女孩子。
每晚回家之后的时间已经固定得如同戒律。
在这个学校，只要有心，只要拉的下脸，只要抛弃一些东西，她知道自己可以办成任何事。
“霍先生您想要什么？”舒莞定了定神，这是她在这里工作半个月后，头一次和霍永宁对话。
她或许是个好女孩，可也仅仅是个好女孩。
“找了美国的一个朋友，在波士顿买到了最后一个。昨天他回国，顺便带回来的。”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喜欢么？”
“哦哦，这样也不好。”他反应过来，“那今晚你能出来吃饭么？”
原来宿舍里的几个同学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呢……
“韩师姐竟然和霍永宁是青梅竹马……啧啧……”
她的语气很俏皮，年轻的老师就有些红了脸：“是啊。”
但是现在，她有一个小小的拦路虎需要解决。
舒莞也喝得面颊发烫，走下楼梯的时候王一得坚持要送她回家。可他自个儿也喝得醉醺醺的，最后还是被同学扶回去了。
再拒绝就显得过分冷淡了。
可她旋即仰起头，听到自己用虚伪到极点的声音说：“我不会告诉别人啦，师姐，你放心。对了，你的电话是多少呀？”
没什么特别的，一袋白巧克力而已。
“嗨，一起去吃晚饭吧？”
她顺手指了指地上几个礼品袋，“都是要送给客户的。”
最终敲定了价格，约好明天当面交易，舒莞迅速在网上下单，订了一个一比一仿制的LEBOY，价格不过两千。
在她这里碰了壁，自然会找别的女人。
于是“恰到好处”地从卫生间出来，遇到韩子乔和送她的霍永宁。
关上门的瞬间，舒莞听到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尖刻而鄙夷地说了三个字：“绿茶婊。”
小妖精此刻却十分愉快地抱着名牌包走到了电梯门口，摁下了上行键。她知道，他当然不会把账号和金额发给自己……她自然也会识趣地不提，给他这个献殷勤的机会。
她在他怀里，满是娇憨地醉态，可只有眼睛深处滑过一丝清醒和讽刺。
这个答复无可挑剔。
她扬起了一抹笑，伸手摸了摸下颌，体会着那流畅完美的弧度，忍不住想……原先它是怎么样的呢？
“就因为这个包？”她笑吟吟的，也不生气，“那我身价低了点。”
“是啊，我们小时候认识的。”韩子乔简单地带过，并不愿意深聊，“你们下课了？”
她不依不饶：“可我的课都在周一周二，我也有三天时间空闲。”
想起来还是多亏“白富美”这个身份，舒莞住在校外“父母专门为她买的公寓”里，成绩优异，穿戴也总是名牌，学院里有传言她的父母在南方开矿，她也从不否认，只可有可无地说“他们只是做小生意”的。
舒莞乖巧地点头，最后却又像小女生一样凑近了韩子乔，“师姐，霍先生喜欢你，是吧？”
数据分析很快就出来了。
他从钱包里抽了几张钱出来，舒莞跑去接过来，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短而圆润，干干净净的，十分好看。
“舒莞吗？”
“那等你拿来再说吧。”舒莞轻轻笑了声，避开了他的手，又坐着整理了下衣衫，“我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华晋有些讷讷的离开她，旋即有想起了什么，从后座上拿了个盒子递给她。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轻声说，“好的，那你稍等，我马上下来。”
可是韩子乔的速度竟不下于她，显然，她不想和霍永宁独处。
七点的时候，秘书室里只剩下舒莞一个人。
他连忙探手去哄她，低声含糊地说，“好，我收，我收。回头我去问问我朋友多少钱。”
刘洋站起来叹了口气：“我进去送报告了。”
霍家三代单传的继承人，容颜英俊而坚毅，天生就有一种吸引人注意的领袖魅力。
她加快了脚步，低头走路，有意无意撞了前边的身影。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卸妆，换了身运动服，又去楼下跑步。
舒莞很快地想了想，也好，她有些事想要问他。
拐进大门，她才放慢了脚步，轻声说：“舒莞，不要告诉别人今天在瑞德见过我，好吗？”
不过他不是那种专一的情圣，她也没当自己是言情小说里的女主。
“我点了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
她和他是在饭局上认识的。
原来也经不起这么一点点的挑逗。
是华晋打来的，约她一起吃晚饭。
霍永宁的表情并不好，隐隐还有些疲倦；倒是韩子乔见到舒莞由衷地松了口气，笑着问：“你回学校吗？一起打车吧？”
渐渐的，区别于P大普通学生的勤奋朴实，她终于成功地和这个圈子的一些女生成了朋友，会一起逛街吃饭，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触到了用学生身份无法有交集的男人。
她顺势弯下腰，拿起刚才整理的那袋垃圾，“我去扔一下。”
她又漫不经心地滑到“林露”的名字。
瑞德，霍永宁。
“瑞德有什么好的？”华晋在电话里说，“老让你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总加班。霍永宁我也认识，回头我去帮你打声招呼，调你去别的部门做点实事？”
舒莞依然是十分为难的表情：“可……我老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她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韩子乔的背影纤细，走路的时候裙角飘逸。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破皮的地方隐隐作痛。
“舒莞，你的成绩和综合评定都不错，面向大二大三学生的实习生计划你入选应该没问题……”
舒莞没有再纠缠下去，走出办公室，站在人来人往的行政楼大厅，想了想，给杜磊打了电话。
二楼是卧室，一楼则兼具了客厅、书房、卫生间，因为衣服、鞋子、包包不少，特意腾出了一个空间隔成了衣帽间。
看着舒莞的背影，同事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自己去？她什么都不知道。”
“交了。”
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头像，不过名字改成了备注，“女神”，她昨晚发了“我要睡觉了呢，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联系”，之后就关了机，没看到他殷勤的回复“明天见，帮你占座”这一条。
她无疑是后一种人，可是没关系，她在乎的只是结果。
对方报了一个数字。
“想要什么包？”华晋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王一得微微涨红了脸，“没事，以后我都帮你占座吧。”
“她不会喜欢你的！她只喜欢有钱人！”
“刘洋每次给霍先生送东西前，都很像神经病。”同事开玩笑说了一句。
嘴唇刚刚触到他的，她轻轻“咦”了一声，然后调皮地离开一些，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
“我不会说的……你悄悄拿着就好了。”
里边的女孩身材纤瘦，上身是一件深蓝牛仔衬衣，下摆扎进黑色紧身窄口长裤中，一双裸色valentino漆皮平底鞋和同色系的巴黎世家mini city机车包，长发束成马尾，脸上的妆容清新自然，并不过分浓重。
有学生质疑为什么舒莞不是大四学生，却能获得这个机会，学生处最后传来的回应是瑞德在来学校挑选简历时无意间看到了舒莞的信息，主动要求将这个学生加入面试。
没有人接话。
“……请了这位忘年交给大家讲讲品牌营销……大家应该知道瑞德推出新品后，在去年一年快速攀升至市场份额12%的案例吧？”
许是车厢里太安静，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的清晰：“……舒小姐，您上周订的那款包全国缺货，要不您什么时候再来我们这里看看别款的？”
王一得连忙叫了服务生要结账。
“我回宿舍拿些东西。”她微微仰着头，月光下少女的脸颊光滑而饱满，还带着些微红晕，异常的皎洁动人，“老师你送师姐回宿舍呀？”
舒莞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教室，在教学楼出口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下周开始筛选，第一批下学期就开始实习。”王一得将烫过的餐具放在她面前，没话找话说，“我听辅导员说的。”
舒莞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已经调整了表情，活泼地说：“今天要订下午茶吗？”
——这就是所谓的好男人，好男友么？
舒莞合上电脑，淡淡地想，她要的，远比这些多得多。
可是她心里清楚，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自己可不是她们认为的那种女人。
菜很快端了上来。
舒莞转开了眼神，双手却不经意间握成拳，后背也变得僵直。
“朋友啊。”
“她是你宿舍同学，你这样说她不好。而且，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
“LEBOY中号，白色蛇皮限量，全新转让，多少钱收？”
舒莞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听到那女生略带惊讶的声音：“舒莞？”
有时候是真的觉得大学里的这些男生太过青涩了，如果对面坐的是华晋，想必早已妥帖地点好了菜，而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犹豫和退让上——看上去是体贴，实际上却拖泥带水，一点都不果决。
看着她饱满丰盈的唇，带着微醺的气息近在身侧，他一下子僵住了。而她还在接近，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令他想起了樱花，只条件反射地搂住她的腰。
舒莞十分乖巧地看了霍永宁一眼，“吃过了。学姐，我吃得太多了，想消消食散步回去。”
肌肤白皙娇嫩，杏眼的末梢微微挑起，鼻子也是俏皮的秀挺，下颌以当下的审美观来看，也是所有人都喜欢的那样，尖尖翘翘的，每张照片里都美得不可方物。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微信上有很多未读消息，粗粗看了看，都是男生发过来的。
明早八点第一节有课，那么她要在六点起床，洗漱、化妆、吃早饭，再准时地赶去学校。
“什么？”她装出有些困惑的样子，目光触到双C的标志，眼神微微一亮，“不会是我想买的那个包吧？”
回去的路上舒莞就把袋子拆开了。
舒莞往常回家走的是正门，可今天她绕了条远路，前边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她看见男生把女生送到了宿舍一楼，独自离开了。
“往常也没那么多人啊，后排总能留下一两个位置的。”舒莞没说自己出门前略略纠结了下应该搭配哪个包，耽误了五分钟，错过了最常坐的那班地铁，对同学明媚至极的笑了笑，“谢谢你啦。”
点菜的时候舒莞把菜单递给了王一得，他接过去看了半天，最后说：“还是你点吧，喜欢吃什么都行。”
哄的一声，一把火在杜磊脑海里炸开。
“太低了，再加一万。”
“恐怕得等半年呢……”
“霍先生晚上在万豪有一个饭局，反正你顺路，帮我把这些东西带过去给他吧。”
除开房租、置装费这些大头开销，这个月她的收入不错。除了卖包获得的差价，也有一笔学校的奖学金汇入户头，加上实习补贴，数额不小。
因为住在校外，往常她在宿舍也不会多呆，把书放好，正准备离开，宿舍的固定电话响了。
舒莞丝毫没有芥蒂，只是爽快地说：“好的。”
舒莞有意忽视其中不耐烦的意味，把垃圾清理干净，又细细地翻找了一遍，最后冷静地问：“你们看见过一本数学竞赛的辅导书吗？前两天佳佳帮我拿来的……”
说到底，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就有人把大好人生送到面前……而有的人，大概注定要拼尽全力，才能同别人一起站到起跑线上。
夜风里，舒莞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沉沉的，像是沾着水的棉絮，一点点的往下沉。
好在意志力是不需要花钱的，她多得是。
她拿手擦掉，露出里边一张卸去了脂粉的小脸来。
她转而打开了淘宝，搜索了几个关键字，跳出来琳琅满目的图片，她仔细选了其中一个，正要下单的时候，QQ上有了回复。
唇角勾着笑意，把网上定义的十几条特征一一读完，舒莞总算弄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舒莞关上门，想起了他刚才的举动，忽然觉得有些讽刺……他是为了韩子乔，才愿意分出一分精力注意到自己的吧？
服务员收了菜单，王一得殷勤地给她倒上了茶水，将餐具清洗了一遍，一边问：“瑞德的实习生申请表你交了吗？”
她点了四个菜，两个略有些重口，另两个则是清淡的炒时蔬和蒸蛋，抬头看看他：“可以吗？”
舒莞打开电脑，从手机记账软件里导出了这个月的支出，又一一填进了自制的exel表格里。
“你吃这么少啊？晚上会饿的。”
“霍先生很少把朋友带到公司呀。”
“霍先生不会喜欢我们几个去送的。”刘洋抿唇说，“他公私事分很开，你面生，他不会怎么样。”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到门口的时候，王一得还在等她。
“春季运动会上我们院是舒莞举牌，所以我叫了他。”王一得连忙对老师解释。
杜磊怔了怔，“那是面向大四学生的。”
可舒莞固执地摇了摇头，“这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舒莞歪着头看他，微微笑了笑，踮起脚尖，亲了过去。
……
“舒莞，你去送吧。”大家一哄而上分餐的时候，刘洋说，“喏，这两份是那位小姐的。”
她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更多。
一旁有同事看了刘洋一眼，欲言又止。
所以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联系，偶有暧昧亲密，却不算十分频繁。
“瑞德的霍永宁吗？”
“我学妹。”许是知道他很少记得别人的名字，韩子乔特意说，“舒莞，她是商学院的。”
“师姐，有人托我带东西给你。”舒莞一蹦一跳地过去，“喏，我的任务完成了。”
年轻男人就是霍永宁，此刻一改刚才温和疏离的态度，他的笑容竟有隐约的温柔。
从来都是认真听讲的舒莞难得地失神了。
舒莞低头看菜单的时候不为人知地蹙了蹙眉。
看来霍永宁对这份报告很满意。
原先的自己不是瓜子脸，下颌圆润，是鹅蛋脸型——其实也不难看，或许会有人更喜欢那种天真童稚的美。
是最新款的手机，香槟色，一上市就断货了，现在很难买到。
刘洋这次却很快就回来了。
“这次请了谁啊？”底下立刻骚动起来。
舒莞不是不想出来，也不是玩欲擒故纵，是真的太忙出不来，只能在应对他时刻意加了些讨好，生怕他真的生了气。
华晋微微喘着气，声音黯哑，“你什么时候才答应做我女朋友？”
账户上的余额是她入学至今积攒起来的，已经不少了，许多工作多年的高级白领也未必有这样的积蓄。
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月光下她的嘴唇已经被吮吸地肿了起来，却显得更加诱人。
舒莞住的是一套复式单身公寓，面积一共四十多平米。
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早知道你会找我借了。”王一得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叠纸，“给你复印好了，重点也都标出来，你自己看看吧，不懂就来问我。”
舒莞提着甜点，敲了敲门。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同瑞德的HR定下的是周三到周五去实习，可好死不死，她周四下午有两节专业课。倒是可以重新选到周一晚上，可是现在过了选课时间，教务处的老师一脸不耐烦：“系统已经关闭了，我没有办法。”
“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学，我就很喜欢你了吧？”
“上次辅导课上的笔记你能借我一下吗？”舒莞眼角微勾，有些为难地说，“那天我有点事没去……”
坐在车里的三人并没有太多交流。
是因为做题的关系么？舒莞翻来覆去地过了很久，终于还是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滑开了界面。
她知道他是真的有办法，总归只要她高兴，外资银行或者四大，他总有办法送她去实习。
舒莞又看了看聊天记录的时间，是今天凌晨。
她今天只涂了层薄薄的粉底，刷了刷眉，穿着一件白色波点的棉质衬衣，以及牛仔短裙，匡威帆布鞋外露出一截堆起的彩色棉袜，看上去满是青春活力。
得到了阴阳怪气的一声“你等等”，那个中年女老师终于开始慢吞吞地动作，到下班前，把一张调课成功的单子递给她，要签完字，“好了，你可以走了。”
舒莞被她亲热的挽住手臂，只能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等着。
幸好韩子乔很配合，说了些学生会的事，顺利抵达P大门口。
她嘴里的气息甜甜的带着酒香，吻技也生涩，直到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前，他终于放开了她。
韩子乔怔了怔，微微挪动身体的角度，背对着他的时候，望向舒莞的目光里参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似乎是恳求。
她低笑不语，以牙还牙地在他耳垂上舔了舔，轻声说，“记得把账号和价格发给我，我转给你。”
舒莞在习题册上做了记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去二楼睡觉。
韩子乔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在这里？”
办公室里响起了轻轻地欢呼声。
舒莞大方地在靠门的位置坐下来，恰好宋莉走进来，包厢里顿时响起了起哄声。宋莉红着脸在杜磊身边坐下，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同事们选了一家最近十分红火的甜品店，因为是茶歇时间，办公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舒莞记下每个人的点餐，最后核对了一遍，“那我打电话去订了。”
舒莞的声音低而轻柔，“好啊……不过我现在还在学院开会，晚点你来接我吧。”
她第一眼找到了杜磊的位置，微笑着说：“杜老师，我也来蹭饭了。”
“我们对体重要求很严格，我从练舞开始就不吃甜食了。”韩子乔把纸袋塞到舒莞手里，柔柔微笑，“倒是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
可她并不满意。
霍永宁，单身，28岁，毕业于剑桥彭布洛克学院，去年回到中国，接手瑞德集团大中华区事务。
他不情愿地放开她，松了松领子，踩下油门，试探着说，“我们去希尔顿好不好？那边的晚餐还不错。”
“是啊。”
虽然算不上精心打扮，也算青春可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同时住了嘴，彼此互望一眼，看书的看书，玩手机的玩手机。
话音未落，年轻男人已经探身过去，蹭上了她微凉的唇角，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还要继续的时候，她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华晋，别这样。”
他送她到小区门口，同往常一样，并不情愿就这样把她放了，拉住她在车里热吻了许久，手也不怀好意地扯开了她的衬衣，从下摆伸了进去，可到最后关头，想要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腰上的时候，被她坚决的拒绝了。
“那你呢？”刘洋压低了声音，“别告诉我你也是……”
她的惯用语是“我要睡觉了呢，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联系”，甚至不用看那些男生发来的内容，就千篇一律地回复过去，然后点开了网页。
她想要的，总归已经被拿走了。
“嘘……轻点。”
王一得是他们班的班长，个子高，性格又好，还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恰好有人在门口喊他，他急匆匆地就出去了，手机留在了桌面上。舒莞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周围，伸手拿过他的手机。
霍永宁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专注地落在韩子乔身上，淡淡地说：“她既然有事，我送你回去吧。”
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从进校开始，林露就喜欢王一得，最近他们常常一起吃饭，还约着看了一次电影，进展良好。林露脸颊一红，正要爬下床，忽然听到顾晓晨的声音有些勉强，“啊？你找舒莞？”
舒莞站在走廊的尽头，揉了揉眉心，一字一句，“华，晋！”
正说着，下午茶送来了。
舒莞听到这三个字，倒是笑了笑，目光一转，落在了走廊上那块全身镜上。
他得不到她，也不会为她守身如玉。
“不然我去拿了户口本，明天咱们把证领了？”他双目微微赤红，有些口干舌燥地看着她凌乱的衣衫，以及胸口一大片白腻的肌肤，双手放在她衣服内光裸的后脊上，犹不肯离开。
可她或许忘了，电梯里四周都是镜面，即便是刻意遮背对他，也不妨碍他看到她的小动作。
霍永宁无声地叹口气，转而对舒莞说：“小林，这里离你们学校不近，我送你俩一起回去吧。”
而自己呢……P大商院的院花，大多数人眼里的“白富美”，可只有自己知道，她不富，整容前也没有那么美，只是……比所有人都有“虚荣”而狠心而已。
“那就一样吧。”霍永宁笑了笑，“今天下午茶我请。”
舒莞定了定神，扬起了微笑，声音愉快清亮：“学姐。”
她主动提出帮同事录资料，因为同事急着去约会，倒也放心交给她了，只说：“那你也别太晚哦，明天午饭我请。”
桌子上堆满了杂物，塑料袋，喝了一半的蜂蜜瓶，甚至还没倒掉的方便面汤汁，散发出一股陈腐而令人作呕的味道。她略略皱了皱眉，抬头的时候带着微笑，“我把这些扔掉了好么？你们不用了吧？”
“是个大美女，不过看上去年纪很小。”刘洋压低了声音，“估计甜品是给她点的。”
她若无其事地退出王一得的微信，把手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又带了几分嘲讽望向林露的方向。
舒莞安静坐着，只是垂了垂头，长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神中的渴望。
第一大节课是商业案例分析。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这些名片的录入过程机械而简单，只要细心就可以了。她很快做完了工作，想了想，因为对面办公室和自己的位置隔了两道磨砂门，有时听不到动静，索性拿了包和大衣去了卫生间。
杜磊扶住她，有些惊讶，“舒莞？你不是住家里吗？”
舒莞整理了下弄乱的长发，低头的时候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光芒，旋即用一种近乎撒娇却又坚持的语气说，“我吃过晚饭了，还有一堆作业明天要交呢。”
舒莞躺在床上，回忆起那时韩子乔的表情，明澈的眼神深处是温柔善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舒莞低头看了眼自己肩上的包，上课她惯用的是白色棋盘格Neverfull肩包，果然……是她们口中的“挂满LOGO”，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或是笑她们，微微昂着头，离开了教学楼。
舒莞却狡猾地故意离他远了一些，有意拖长了声音，“你想要我怎么奖励你？”
杜磊有些为难：“可是选课的事不归学生处管……”
舒莞接过来看了看，笑容更深，“谢谢你啊，下次请你吃饭。”
“是。”
“啊？可这是霍——”
舒莞的笑意浓了些，凑过去在他耳朵边说话，吹气如兰，“这才乖。”
这句话，却是她们都不敢说出口的。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我还是第一次请你吃饭呢。”王一得连忙递了一张百元大钞出去，笑笑说，“下次你请我吧。”
舒莞低了头，默默地整理表格，却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那份工作是自己来做……应该会很有挑战吧。
霍永宁对工作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尽管不是著名酒庄的陈酿，不过是当地产的啤酒而已，可是觥筹交错，倒有一大半人喝得面红耳赤。
她在瑞德的工作并没有多大改变，倒是霍永宁不再对她视而不见，见面了会招呼一声，白天还请她帮忙带了一袋东西去学校给韩子乔。
“没关系的。”舒莞接过来，拍了拍灰尘，轻描淡写地说，“还能用就行。”
舒莞笑笑说：“学姐那我先走啦，我还得去学院。”
因为美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太多的东西。
这周的第四次。
她当即拿了一块出来，放在嘴里轻轻嚼了嚼，是一种十分甜蜜体贴的味道，也不过分腻。
R8开走了，舒莞走上几步，笑嘻嘻地对韩子乔说：“学姐，你认识霍先生呀？他刚才给我们讲座呢。”
其实他以前倒不是这样的。
韩子乔当着她的面打开看了看，蹙了蹙眉，“我从来不吃巧克力的。你带回去吃吧？”
大概是怕她不愿意，刘洋又补充了一句：“你打车去，记得要发票报销。”
她穿着一件teenie weenie的乳白色卫衣，深蓝牛仔裤，头发草草地披下来，五官挺清秀，可是眉毛许久没修了——又或者从来没修过，显得粗而杂乱，一副黑框眼镜，让眼镜显得小了几分。
霍永宁这才注意到了她，对她微微颔首。
被她这个动作激得下身一热，华晋看着她毫不眷恋地起身离开，恨恨地说了句：“小妖精……”
舒莞拆开后，兴趣缺缺地放在一边，“不用了，我已经有了。你送别人吧。”
“当然喜欢。”舒莞几乎忍不住想要试背一下，“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舒莞看了一会儿书，明显地察觉出斜右方传来的几道针刺般的视线，有些怀疑地侧过头，那里坐着的是顾晓晨林露她们。
舒莞几乎没碰那两盘爆炒的肉食，只是吃了几筷蔬菜，又舀了一勺蛋羹，小口地喝着，没多久就放下了筷子，安静地看着对坐的男生。
“男人好看是没有用的。”刘洋把手里的文件整理了一遍，“在他手下做事，不出一天，对他的幻想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又因为身材高挑纤细，穿得这样普通，却有一种淡淡的飘逸出尘气质，望之脱俗。
现在是春天，时冷时热。
可她微笑着接过钱的时候，霍永宁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什么，目光随意的掠了过去，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结伴走去食堂的路上，舒莞表情淡淡的，往往身边的男生说上三句话，她礼貌得体地回上一句。王一得在学校人缘不错，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她趁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天哪……我要回去拿相机……”
他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送女人东西还要收钱真不是我的风格。”
挂了电话，舒莞仿佛没看到寝室其余三人僵硬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拿出了化妆包，略略在鼻翼和T区补了补粉，又擦了些唇蜜，让双唇看上去丰润光泽，这才慢慢站起来，浅浅笑着说：“我先走了。”
舒莞打开门的时候，寝室里三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真的不要我送你么？”
七天内倒有六天想约她出来。
舒莞怔了怔，嘟起了嘴，“别说得我被你包养一样，你不收钱，那我不要。”
她今天依旧是棉麻质地的短衫和长裙，头发扎起来，露出极光滑纤长的颈子，不施粉黛，像极了某种植物，没有侵略感，但是十分动人。
林露的眼眶微红，见她转过目光，慌忙转移了视线。
定好的闹铃在十二点准时响起来。
一上车，华晋就递给她一个黑色盒子。
从八点半到九点十分，踏踏实实、毫不偷懒地跑足四十分钟，浑身发热地回到家冲澡。
舒莞走出门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自信。
就像是顾晓晨说的那样，她从不|穿名牌，也不背名牌包，可就是有一种气质在那里，令人觉得高贵而不敢靠近，这大概就是家世的力量。
磨骨，开眼角，正颌……
“不行，今晚还要加班，过两天我再和你联系吧。”
打开一看，就是自己想买的那一款。
“送你的。”华晋勾了勾唇角，踩下了油门，语气漫不经心。
“嗯……”
往常是沾枕即眠，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十分兴奋。
一整天时间，她都没见到霍永宁，只在下班前，刘洋若无其事地问她：“你一会儿下班回学校吗？”
其实秦教授说了些什么，舒莞并没有听得很清晰。
“你怎么买到的？这款现在欧洲都缺货。”
“老师，瑞德是要招总裁助理么？那个职务很重要吧？对实习生有什么要求？”
她如释重负地坐下来，“运气真好，霍先生办公室有朋友在，他没怎么看就让我出来了。”
嚼着嚼着，她又对着地铁的玻璃照了照自己的面容，觉得略略有些狰狞，不由微笑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的包装纸理好，若无其事地把它交给了韩子乔。
“随便啦……”
“我回食堂去吃。”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答，“舒莞，你吃了么？”
“我知道了。”韩子乔匆匆截断她，拽着舒莞转身就走。
她抬起头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平静。
她淡淡对她们笑了笑，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她们三言两语的评论：
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秦教授，另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色西服，身材修长，略略落后秦教授半步，走路的姿态却从容优雅，步履稳健。
高考之后，已经确定被淮城的P大录取，她只身去了日本，做了整容手术。
她在手机上定好了闹钟，翻了个身，蜷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好啊。”王一得的表情看上去期待，又有些紧张。
“可以。”
做完这一切，她正要合上电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韩子乔。
而他对面的女孩子身材高挑，一头长发乌黑浓密，许是她偏爱亚麻这种材质吧，穿着白色亚麻上衣和同材质的灰色长裙，一双简单的、认不出牌子的布鞋，背着一个亚麻红色双肩包。
……
华晋侧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一部电话也讨好不了她，可她这么无所谓地样子，还是令这个富家公子有些失落。
她挂了电话，转头对王一得说，“我们去第一食堂二楼吃炒菜吧？我请你。”
舒莞唇角微微一僵，旋即点头说：“好的霍先生。”到底没忍住，“还有……我姓舒，舒莞。”
她又在韩子乔的宿舍楼下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从练功房回来。
她不是富二代，要维持在别人眼中的“奢侈”生活，必须这样谨慎。
舒莞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块浪琴机械表，又算了算时间，慢慢地踱步到校门口，对面停着的奔驰G63迫不及待地晃了晃前灯。
舒莞依旧抱着那本书，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一整天呢。我今天要早点回家，还有一堆作业。”
霍永宁站在门口，身材修长，五官在光线下显得温和而英俊。
“大家好，我是霍永宁，大家也可以叫我Anton.”
姿态放得又低又软，即便面对别人的冷眼，也毫不介怀。
周五的时候瑞德那边传来了面试的成绩，舒莞被录取。
教工宿舍在学校的偏门，他们正好顺路。
华晋对自己的心思，舒莞一直很清楚。
吃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舒莞看了看腕表，“我还要回家去复习呢，你吃饱了吗？”
“……这才是真的白富美呢。不像有些人，恨不得浑身上下挂满LOGO……”
杜磊却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抵在一棵树上，迫她抬起头迎合自己。
顺利拿到了这位出了名的冰山美人的电话，独自一个人往家中走去的舒莞却在想，共同保持一个秘密，大概是女人之间开始“友谊”的第一步吧。
王一得早早地占了座，等她坐下来，殷勤地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舒莞重新赶到教务处，对着那张依旧不耐烦的脸，依旧诚恳地微笑：“老师实在麻烦您了。”
卸妆，跑步，洗澡，美容，学习。
杜磊不由点了点头，声音黯哑：“好，我帮你送过去……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你。”
镜子上蒙了一层雾气。
绿茶婊。
舒莞不想让场面太过尴尬冷清，也就努力找了话题和韩子乔搭话。